天刚蒙蒙亮,老张的油条铺子便支起了油锅。青白的烟气从巷口钻出来,飘过几家紧闭的门脸,把半条街都熏得油香四溢。铺面不过丈余宽,墙上糊着十几年前的报纸,已经焦黄卷边。老张系着油渍斑斑的围裙,胳膊上青筋暴起...
城东的十字路口新装了红绿灯。钢铁的灯柱挺立着,机械地变换颜色,却未曾改变什么。每日清晨,我路过此处,总能看见同样的景象。卖豆浆的老王支起他的三轮车,冒着热气的铝壶压得车把微微下沉。几个穿校服的学生在红...
老张的修车铺前,那盏二十四小时不灭的灯,终于灭了。这灯是十年前装的。那时老张刚盘下这间临街的铺面,特意选了最亮的灯泡。白天修车,晚上就睡在铺子里。灯亮着,夜里有人车坏了,远远看见光,就知道这儿能修。头...
菜场里,有新鲜的青菜,也有快烂的青菜;有活的鱼,也有死的鱼;有诚实的商人,也有狡诈的商人。这便是菜场的江湖了。我常去的那个菜场,东头有个卖鱼的胡胖子,生得一副凶相,眼睛却活得很。他惯会看人下菜碟:见了...
老李又来了,推着那辆漆皮剥落的绿色自行车,车铃铛早已哑了,只靠一声"有信"的吆喝,告知人们他的到来。这吆喝声也日渐低弱,像是被秋风吹散了的蒲公英,轻飘飘地落不进多少人的耳朵里。弄堂里的信箱一个个锈蚀了...
公共电话亭一个个地不见了。先是拆除了机器,后来连玻璃屋子也一并拆掉,最后连水泥基座也掘了去,仿佛这地方从来不曾有过电话亭似的。人们自然是不大用公共电话了。人手一部手机,连小学生也有,谁还去用那老古董?...
菜市场里永远有踩着拖鞋的妇人。她们捏着茄子的蒂,指甲掐进紫亮的皮里,检验是否鲜嫩。鱼摊前的水泥地总汪着一层腥水,穿胶靴的老板麻利地刮鳞破肚,鱼鳔被随手扔进污浊的塑料桶。老张的修车铺开了二十三年。油腻的...
老张又坐在巷口的石墩上抽烟了。青灰色的烟从他两片厚嘴唇间溜出来,先是一缕,继而散成一片,混入初冬的薄雾里。他抽的是最便宜的那种,纸卷得松,常要啐出些烟末子来。这条巷子住了三十年,老张眼看着石板路从青到...
电话铃响的时候,张明正在厨房里煮面。水汽从锅里腾起,模糊了他的眼镜片。他摸索着抓起手机,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。"喂,您好,是张先生吗?"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,"我们这里是消费者协会,想...
早晨六点半,天刚蒙蒙亮。巷口的法国梧桐树下,小面馆的铁皮烟囱已经冒起了白烟。老张照例撩开油腻腻的塑料门帘,扑面而来的是熬了一夜的大骨汤香气,混着葱蒜的辛辣,在冷清的晨风里格外醒神。"老规矩?"系着黄围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