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号楼搬来了一架钢琴。起初没有人注意,直到某个工作日的傍晚,断断续续的音符从楼道缝隙里渗出来。琴声总是从六点十分开始。我端着饭碗坐在消防通道的台阶上,能听见门里传来《致爱丽丝》的前八个音节,反反复复,...
老张的修车摊关了。那间用铁皮和木板搭成的棚子,曾经挤在小区西门和超市停车场之间,如今只剩下几块发黑的油渍还印在水泥地上。修了二十年自行车的老张,上个月把扳手和打气筒装进一个掉漆的铝饭盒,坐上了去广州的...
老王的剃头摊摆在巷口已经二十多年了。一张木椅,一面镜子,几把剃刀,便是全部家当。每日清晨,他总比太阳先到,用鸡毛掸子将木椅上的浮尘拂去,然后坐定,等他的老主顾们。他的主顾多是些上了年纪的人。这些老者排...
巷子口的李婶又搬走了。这是今年第三个搬走的邻居。她走的那天,我正巧路过,看见她家那扇朱漆剥落的木门半开着,几个工人正把家具往卡车上搬。李婶拎着个蓝布包袱,站在门墩上发愣。"搬去哪儿啊?"我停下脚步问。...
旧书摊向来是冷落的,尤其是这夏日的午后。阳光如沸水般泼在柏油路上,远处偶有行人,也是匆匆掠过,连影子都显得慌张。摊主是个五十上下的汉子,秃顶,两颊凹陷,眼睛却极有神,每每盯着过路人,仿佛要将他们的兴趣...
母亲厨房的墙上挂着一只老时钟,是那种需要上发条的,黄铜的钟摆在玻璃罩后面不紧不慢地晃着。它走得不太准,总是慢上五六分钟。母亲却从不调它,只说:"慢几分好,人活得不必太赶。"这钟原是外祖父的。他活着时在...
楼下的李婶又在对门训她那读初中的儿子了。我伏在案前,听着那孩子支支吾吾的辩解声,钢笔在纸上洇开一片墨迹。"你看看人家小张,每次考试都是前三名!"李婶的嗓门穿透薄薄的墙壁,"你再看看你,整天就知道玩手机...
老张的修车铺关了。铺子卷帘门拉下一半,露出里头横七竖八的扳手和千斤顶。地上积了层薄灰,混着黑乎乎的机油,踩上去便印出个模糊的脚印。先前挂在墙上的营业执照不见了,只剩四个锈蚀的钉眼,在日光下泛着黯淡的光...
路口新装了红绿灯,据说是为了"提高通行效率"。那机器站在电线杆上,红黄绿三只眼睛轮番闪烁,俯视着来往行人。起初人们对它颇有些敬畏,远远望见红灯便刹住脚步。几个骑自行车的也规规矩矩下车推行。最守规矩的是...
楼下的张老头死了。死得静悄悄的,连他养的那条黄狗都没叫一声。人们发现时,尸体已经硬了,像一截枯树枝似的蜷在木板床上。这消息是卖豆腐的李嫂传开的。她早晨去送豆腐,敲了半天门没人应,从窗缝里瞧见张老头歪在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