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邮差
每日清晨六点半,邮差老王便推着那辆墨绿色的自行车出了门。车后座上捆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帆布邮包,随着车轮转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。他的制服洗得发白,袖口磨出了毛边,却总是熨得平平整整。
胡同里的槐树开始落叶时,老王挨家送信的身影便嵌在了金黄的背景里。七号院的张教授订了外文期刊,他总要亲手交到门房里;拐角的小杂货铺每月初都会收到汇款单,老板娘会硬塞给他一包花生糖;最末那户的孤老太太眼睛不好,他就蹲在门槛上给她念儿子从南方寄来的信。
那年冬天格外冷。腊月二十三,老王照例来送养老金通知单,老太太家的门却锁着。邻居说老人前夜发了急病,被救护车拉走了。他站在积着薄雪的台阶上,从邮包里摸出个牛皮纸信封——里面是老太太儿子寄来的新年贺卡,画着大大的福字。
后来邮局装了智能快递柜,许多信报直接进了铁格子里。老王还是推着自行车来,只是邮包瘪下去不少。有人看见他常坐在胡同口的石墩上,望着那些紧闭的院门发呆。帆布包里的信件被风吹得轻微作响,像一声悠长的叹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