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的茶馆
茶馆的砖墙爬满了常春藤,绿得发暗。柜台后面的老周照例擦着他的紫砂壶,壶嘴缺了一角,他却舍不得换。
每日清晨总有几个老主顾踱进来,要一壶碧螺春,在靠窗的位置坐下。他们说话不多,偶尔讨论昨日的象棋残局,或是某条老街即将被拆的传闻。声音压得极低,仿佛怕惊扰了茶水上漂浮的叶片。
前街的王家儿子上周回来了,西装革履,说要接老人去城里住。老王头只是摇头,第二天照旧来茶馆报到,在惯常的位置坐下,掏出那枚磨得发亮的铜钱压在茶杯底下——这是他三十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。
梅雨季来临时,屋檐滴水在青石板上凿出深浅不一的凹坑。老周在门口多放了几个搪瓷盆接漏,叮咚声里,茶客们反而睡得更安稳了。穿堂风掠过八仙桌,掀动墙上的老黄历,某页角上写着"宜静坐"三个褪色的小字。
新开的奶茶店在两条街外,霓虹灯管拼成夸张的卡通兔子。偶尔有迷路的年轻人推门进来,看见满屋的白发又退出去,门楣上的铜铃铛慌张地响两下,很快复归平静。
老周依然擦着他的壶。缺角的地方被手掌磨得发亮,像某种无言的印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