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的街角
西街口的老邮局关了门,朱漆剥落的门板上贴着"招租"二字,被雨水打湿后边角翘起,像块将落未落的痂。李老汉蹲在对面的修鞋摊前,用粗粝的手指摩挲着今早收到的最后一张汇款单,蓝黑墨水晕染了"电子转账"四个铅字。
三年前这时候,他摊位前总排着七八个人。穿高跟鞋的姑娘扶着墙单脚站立,小学生抱着开胶的运动鞋数钢镚,最不济也有几个老头来钉后跟。现在铁皮工具箱里,锥子的尖头生了锈,蜡线硬得像晒干的蚯蚓。昨天居委会的人来通知,说要创建文明城市,这些零散摊点都得归置到新建的"便民服务中心"去。
"老李头,你这手艺该申遗咯。"隔壁卖糖炒栗子的王婆子总爱这么打趣。她上个月被儿子接去带孙子,留下个锈迹斑斑的铁锅,底上还粘着几粒风干的栗子壳。快递站的小伙子来取件时,常把电动车停在那口锅旁边,车载音箱里循环播放着"您有新的订单请及时处理"。
邮局窗台上那盆绿萝到底没人记得带走。枯黄的藤蔓顺着防盗网爬了半尺,在穿堂风里轻轻摆动,像截没烧完的纸钱。李老汉从工具箱底层翻出铜铃铛,这还是当年师父传下来的。掸去灰尘系在摊头,风一过就叮当作响,倒把路过外卖员头盔里的导航提示音盖过去几分。
暮色漫上来的时候,他摸出老年机看了眼日历。初八,宜拆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