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的纪念碑
天色渐暗,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。老周坐在小区的长椅上,望着对面那栋灰白色的居民楼。三楼右侧的窗户黑洞洞的,像一只失明的眼睛。
那曾是李老师家。三个月前的一个深夜,救护车的蓝光划破了小区的宁静。后来人们才知道,李老师是独自在家突发脑溢血。等邻居发现异常报警时,已经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。
老周摸出口袋里的药盒,倒出两粒降压药就着保温杯里的温水吞下。这个动作他做了七年,从查出高血压那天起就没间断过。药盒是女儿从日本带回来的,上面印着看不懂的假名。
小区公告栏新贴了张通知,说是要开展"关爱独居老人"活动。红纸黑字在暮色中格外醒目,右下角盖着社区居委会的鲜红印章。前几天确实有人来登记信息,穿着红马甲的年轻人拿着表格挨家挨户敲门。老周记得那个戴眼镜的姑娘,她问完问题后在"紧急联系人"那栏停留了很久。
"子女都在外地?"
"嗯。"
"电话能打通吧?"
"能。"
姑娘最后写了个电话号码就走了。老周站在门口,看着她的红马甲消失在楼梯转角,想起去年帮李老师修水管时,那个塞在抽屉最里层的通讯录。第一页上儿子电话后面用铅笔写着"伦敦",墨迹已经模糊了。
健身器材区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。滑梯旁新装了块电子屏,循环播放着防诈骗宣传片。一个穿校服的男孩跑过老周身边,书包侧袋里的保温杯哐当作响。
夜色完全笼罩下来时,老周慢慢站起身。长椅旁的樱花树开始落叶,一片花瓣粘在他的呢子外套上,像枚褪色的勋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