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台
小镇的火车站,每日只有两班车。一班是清晨六点二十分,一班是下午四点三十五。是水泥砌的,边角处已有些剥落,露出里面锈黄的钢筋来。
老张是上的清洁工。五十四岁的人,头发已经白了大半,背也有些驼了。每日清晨四点,他就拖着那把竹枝扎的大扫帚来了。竹枝擦着水泥地,发出"沙——沙——"的声响,在寂静的黎明里格外清晰。他扫得很慢,但很仔细,连缝隙里的烟蒂都要一一挑出来。
"老张,又这么早啊?"卖早点的李婶推着小车来了。
"唔。"老张应了一声,手里的扫帚没停。
六点十分,第一拨旅客陆续来了。大多是去城里做工的年轻人,背着鼓鼓囊囊的包,脸上还带着睡意。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,偶尔说笑几句,更多时候是盯着手机屏幕。
老张坐在边的长椅上,从怀里掏出个铝制饭盒。里面装着两个馒头和一点咸菜。他吃得很慢,眼睛却总往铁轨尽头瞟。
"老张,又在等信啊?"检票员小王路过,随口问道。
老张没答话,只是把饭盒盖上了。
下午那班车来的时候,太阳已经西斜。上人影稀疏,只有几个提着大包小包的学生。老张依旧坐在长椅上,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照片。照片上是个穿军装的年轻人,眉目间与老张有几分相似。
"老张,"站长走过来,欲言又止,"都这么多年了......"
老张把照片收进怀里,拿起扫帚又开始扫地。竹枝擦过水泥地面,发出"沙——沙——"的声响,像是某种无言的叹息。
最后一班车驶出,带走了上最后一点人气。夕阳把老张的影子拉得很长,孤零零地投在水泥地上。他弯下腰,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本子,在上面又划了一道。本子上密密麻麻全是这样的记号,一页又一页。
夜色渐浓,上的灯亮了起来。老张拖着扫帚往家走,背影渐渐消失在铁轨延伸的方向。明天清晨四点,他又会准时出现在这里,继续他日复一日的等待。
依旧沉默,只有风偶尔吹过,卷起几片落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