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的楼道
老张搬进新楼的那天,对门的女人正巧出门倒垃圾。女人约莫四十出头,头发松松地挽着,见了生人也不抬头,只侧身让过,便匆匆下楼去了。老张瞥见她家门口摆着两双鞋——一双磨了边的女式布鞋,一双小学生的运动鞋。
这楼里的住户,大多是这般不声不响的。清晨上班时电梯里挤着七八个人,竟能静得只听得到呼吸声。偶尔有人咳嗽,反倒吓人一跳。老张起初还试图搭话,后来发现连对视都是奢侈——人人都盯着手机,或者盯着电梯按钮上跳动的数字。
四楼的老李算是个例外。退休教师,见了人会点头,有时还从阳台上给楼下流浪猫扔些剩饭。上个月老李心梗死了,整栋楼却像没发生过这事。出殡那天,老张在楼道遇见对门女人,她正低头掏钥匙,羽绒服帽子上的绒毛被穿堂风吹得乱颤。
"李老师走了。"老张说。
女人"嗯"了一声,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三圈。她家孩子突然从屋里探出头来喊饿,门缝里漏出一缕红烧肉的香气。
昨夜暴雨,老张发现阳台漏水,去敲对门的门。敲到第三次,女人隔着门说已经叫物业了。老张站在楼道里,看见她家门缝下漏出的光突然暗了,想必是躲进了里屋。电梯叮的一声,外卖员提着塑料袋走出来,在女人门前停下,打了个电话。
"放门口就行。"女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,在空荡荡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响。外卖员放下袋子,转身时对老张笑了笑:"这栋楼都这样,习惯了。"
老张回屋时,听见对门轻微的开门声,塑料袋窸窣的响动,然后是三道锁依次扣上的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