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的楼道
楼道的灯又坏了。这已是本月第三次。我摸索着扶手上楼,指尖触到一层薄灰。这幢建于八十年代的老楼,居民们早习惯了各种小毛病——漏水的水管、时灵时不灵的电梯、永远关不严的单元门。
402室的王老师正蹲在楼梯转角处。这位退休数学教师举着手电筒,花白头发在光束里像团蒲公英。"小心三级台阶,"他头也不抬地说,"瓷砖裂了。"我道谢时,听见他口袋里硬币碰撞的声响。据说他每天要去菜场数遍零钱,卖菜的王嫂见他就皱眉。
转过四楼拐角,602室飘出油焖笋的香气。新搬来的小夫妻总在周末做饭,女人系着围裙在公共灶台前忙碌时,男人就倚着掉漆的消防栓看手机。有次电梯故障,我听见他们一前一后抬着婴儿车爬楼,车轮磕碰声里夹杂着轻笑。
五楼平台堆着几个扎紧的编织袋。505的赵阿姨每周都整理废旧纸箱,却从不见她卖掉。有次暴雨,我看见她匆忙把袋子拖进过道,塑料布下露出半截泛黄的相框。她儿子从深圳寄来的快递总放在门卫室,纸箱上"易碎品"的红字一次比一次褪得淡些。
顶楼声控灯终于亮了。月光从气窗斜切进来,照亮铁门旁一盆蔫头耷脑的绿萝。不知谁放的,也没见人浇水,但每次枯到快死时,总又冒出几片新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