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城理发店
老李的理发店开在城东的一条窄巷里。店面不大,约莫十步见方,白粉墙早已泛黄,墙角爬着些蛛网。门楣上悬着一块木匾,红漆剥落处露出木头的本色,"理发"二字却还清晰。
每日清晨,老李总是第一个到。他先要扫净地上的碎发,再烧一壶开水,把剃刀磨得锃亮。那些剃刀已跟了他三十年,刀柄磨得油光滑亮,刀锋却依然锋利。他做这些时总是一言不发,动作慢而稳,仿佛在完成什么仪式。
来理发的大多是些老主顾。王老头儿总在周二上午来,张会计则固定在每月十五。他们往那张旧转椅上一坐,不必开口,老李便知道该留多长。剃刀在皮带上蹭几下,接着便贴着后颈游走,发出轻微的"沙沙"声。
店里最显眼的是墙角那台收音机,漆面斑驳,天线用铁丝绑着。老李总开着,音量调得很低,放些老戏或新闻。主顾们听着,偶尔插句话,更多时候是沉默。只有剃刀刮过胡茬的声音,和远处传来的自行车铃声。
去年巷口开了家新式发廊,霓虹灯昼夜闪烁,放着震耳的音乐。年轻人涌向那里,老李的生意便淡了些。但他照例每天开门,扫净地面,磨快剃刀。有次张会计问他为何不添些新花样,老李只是笑笑:"剃了几十年头,别的也不会了。"
冬日里,阳光斜斜地照进店铺,将老李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上。他给最后一位客人围上白布,轻轻拍掉他肩上的碎发。收音机里正播着天气预报,说明天要降温。老李抬头望望天色,把热水壶又加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