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宅
子的墙根下,散着几株不知名的野草,青的可怜,也无人理会。
这宅子原是祖父留下的,砖木结构,三进院落,如今却只剩下两间偏房还勉强撑着。墙皮剥落,露出里头黄褐色的土坯,仿佛一个久病之人的皮肤,溃烂的不成样子。我站在院子里,看着那些杂草从砖缝里钻出来,倒比人活得自在些。
东厢房早就塌了,横梁斜插在废墟上,像一把锈蚀的刀。邻居老张说,前年夏天一场暴雨后,那屋子便自己倒了,连声响都没怎么发出。也是,空屋子倒塌,原不必惊动谁的。
西边那间倒还立着,但窗户纸都破了,风一过,就"呼啦呼啦"地响。我推门进去,灰尘立刻扑簌簌落下,在阳光里跳动着。桌上还摆着个缺了嘴的茶壶,壶身上积了厚厚一层灰,竟显出几分瓷白来。
墙角堆着几个樟木箱子,锁早已锈死。我试着搬动,箱子却纹丝不动——不是因为它太重,而是箱底已经和地面长在了一起。这箱子大约也打定主意要在此处终老了。
天井里的青石板缝中,钻出一丛丛野草。蚂蚁排着队,从石板这头爬到那头,又钻入草丛不见了。它们倒比人更懂得如何在这中过活。
走出院门时,夕阳正照在那块斑驳的门匾上。"积善之家"四个字已经模糊不清,只依稀可辨。门轴吱呀作响,仿佛在挽留,又仿佛只是习惯性地呻吟一声。
我终究没有回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