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的邻居
老张搬来的那天,整栋楼都听见了动静。实木家具在楼梯拐角磕碰的闷响,陶瓷花盆底刮擦水泥地的锐声,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。302室的门从此多出个牛奶箱,箱盖上总搁着把铜钥匙,在晨光里泛着暖光。
我常在电梯里遇见他。灰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呢料大衣散发出樟脑丸的气味。彼此点头的间隙,能看见他中山装领口别着的钢笔,笔夹已经氧化发黑。有次暴雨,我见他站在楼道窗前,布满老年斑的手掌贴着玻璃,凝望雨帘中模糊的儿童公园。
七月最热的那周,牛奶开始变质。先是301的租户抱怨异味,后来整个走廊都弥漫着酸奶般的酸腐。物业撬开302的门锁时,电视里还播着戏曲节目,茶几上的降压药拆了封,半杯茶水结着褐色茶垢。
储物间堆着几个纸箱,最上面那个贴着"冬衣"的标签,胶带边角翘起,露出半截黑白照片。相片里穿旗袍的年轻女子站在石库门前,怀里抱着穿背带裤的男孩,男孩手里攥着个铁皮小飞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