熄灭的烟头
楼下老张又蹲在花坛边抽烟了。他总爱把烟头按在水泥台上,捻了又捻,直到那点红光彻底消失,才恋恋不舍地丢进垃圾桶。我常站在阳台看他这个动作,觉得既可笑又费解——何必对个烟头如此较真?
上个月小区贴出告示,禁止在公共区域吸烟。老张视若无睹,照旧蹲他的老地方。物业来人劝说,他梗着脖子道:"我在这儿抽了十年了!"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,手上的烟却悄悄往身后藏。后来他学乖了,物业巡逻时就把烟掐了,人走远再续上一支。有次被我撞见,他讪笑着递来烟盒,我摆手拒绝,他竟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。
昨天深夜回家,看见花坛边有个佝偻的身影。老张手里的烟头明明灭灭,像夏末的萤火虫。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整个背脊都在颤抖,却还是固执地吸完最后一口。今早听说他被送去医院了,肺癌晚期。
物业终于拆掉了花坛边的水泥台。阳光照在那块崭新的地砖上,干净得刺眼。偶尔有风掠过,卷起几片枯叶,倒像是某个被捻灭的烟头,在地上滚了滚,终究停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