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茶馆
城南的拐角处,有一家。青砖黑瓦的屋子,门楣上悬着一块斑驳的招牌,字迹已经模糊不清,只是隐约可见"清心茶馆"四字。茶馆开了多久,连街坊们也说不清,只记得打从记事起,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便日日敞着。
茶馆的老板姓陈,六十出头,瘦长的身子裹在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里。他总爱坐在柜台后面,面前摆着一把紫砂壶,不紧不慢地啜着。有客人来了,他便慢悠悠地起身,从积着茶垢的铜壶里倒水,动作却出奇地利落,一滴也不曾洒出来。
常来的是些老街坊。王老汉每日必到,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跨过门槛,照例要一壶最便宜的茉莉香片。他总坐在靠窗的位置,从怀里摸出半包皱巴巴的香烟,一支接一支地抽,烟雾在阳光里打着旋儿。李婆婆是后来的,提着一个褪了色的布袋子,里面装着毛线活计。她与王老汉隔桌而坐,手上的棒针上下翻飞,偶尔抬头搭两句话。
午后三点,茶馆里便热闹起来。下棋的、打牌的、闲谈的,各样的声音混在一处,却意外地不显嘈杂。陈老板偶尔也会凑过去看两眼棋局,但从不多嘴。茶客们争执起来,他便笑着添些热水,争执声也就渐渐消了。
前些日子,街对面开了家新式茶饮店。亮堂的玻璃门,五彩的霓虹灯,穿着制服的年轻人在门口吆喝。的生意却似乎没受什么影响,依旧每日准时开门,茶客们依旧每日准时到来。只是偶尔有年轻人探头进来,望见里面灰扑扑的摆设,又缩了回去。
前日下雨,我躲进茶馆避雨。陈老板给我倒了杯热茶,茶香混着屋里的潮气,竟格外地暖。王老汉正和李婆婆争论着什么,声音忽高忽低。屋外雨声渐密,打在老瓦上,沙沙地响。
角落里,那只养了多年的老猫正蜷着身子打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