静室
大约是前年秋末,我搬了一次家。旧居狭小,新租的屋子却多出一间空房来,不过七八步见方,四壁萧然。我本打算堆放杂物,然而东西不多,竟填不满它,便索性留下空着。
起初这屋子全然无用。我每日晨出晚归,偶尔站在门口望它一眼,只见灰尘在斜射的光线中浮动,静悄悄的。后来不知怎的,我渐渐踱进去,有时立着,有时蹲着,竟觉得比在书房还自在些。书房里有书,有电脑,有未完成的工作,总催迫着人;而这里一无所有,反倒让人心安。
我于是添了一张旧藤椅,又搬来一个小木几。妻见了,笑道:"这倒像老僧入定之处。"我支吾着没有答话。其实我并非要学什么禅定,只是觉得人总需要一个地方,不必思考,不必作为,纯粹地存在着。
城市里的房子,向来是贵重的。每一寸都要派用场,客厅待客,卧室安眠,厨房弄食,厕所解急。偏是这无用的空间,竟成了我最常驻足的地方。在这里,我可以看窗外一根树枝的摇曳,可以听远处隐约的市声,甚至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掌发呆。
邻居家的小儿有时来玩,探头问:"叔叔,这屋怎么空着?"我竟一时语塞。在孩子的眼里,空屋子是种浪费罢。然而他们不知道,人心中积压的太多,正需要这样一个空处来盛放。
如今我每日必在这屋里坐上一会儿。什么也不做,什么也不想,只是让心沉静下来。这空屋,竟成了心灵的透气孔。
世间万物皆有其用,而空无之用,实乃大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