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槐树下的照相馆
照相馆的橱窗里,那张泛黄的毕业照已经挂了三十年。照片里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们勾肩搭背,背后是校门口的老槐树,花开得正盛。
照相馆的王师傅每天都要擦拭那个红木相框。他记得那天特别热,二十多个学生挤在镜头前,有个戴眼镜的男生总眨眼睛,最后是数到"三"时抓拍的。现在那男生已经成了大学教授,每年校庆都会来照相馆坐坐,带着当年的搪瓷茶缸,缸底磕掉了一块漆。
对面的文具店改成了奶茶店,玻璃门上映着五颜六色的霓虹。但王师傅仍保留着那台老式海鸥相机,暗房里总飘着显影液的酸味。去年有个穿JK制服的姑娘来拍写真,看见墙上的毕业照突然哭了——她认出了照片里扎羊角辫的小女孩,是她化疗去世的母亲。
槐树今年又开花了,米白的花串垂在照相馆的雨棚上。王师傅在柜台里添了台拍立得,给来拍照的年轻人当场洗照片。有个高中生把照片夹在物理课本里,说这样翻书时就能看见奶奶家的石榴树。
老街要拆迁的消息传来那天,老教授在照相馆待到打烊。他们用那台海鸥相机又拍了张合影,这次背景是贴满拆迁告示的砖墙。洗照片时,王师傅发现显影液里的影像,和三十年前那场槐花雨重叠在了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