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年,我二十二岁
二十二岁的我,站在人生的门口。门口有风,风吹着头发,头发就飘起来,遮住眼睛;门口也有雨,雨滴不大,却密密麻麻地打在脸上,生疼。
大学毕业证是一张薄纸。我把它卷成筒状攥在手里,乘地铁穿越半座城市去面试。车厢里冷气开得足,西装裤管便粘在小腿上,又凉又腻。第五家公司的人事主管翻动我的简历,纸页哗哗作响。"应届生啊,"他抬头,眼睛藏在镜片后面,"我们更倾向有经验的。"
我租住的房间在六楼,没有电梯。楼梯间的灯时好时坏,我总在黑暗中数着台阶。有一天发现钥匙断在锁孔里,便坐在门口等房东。对门的老太太探头看,又缩回去。她的电视机正在播抗战剧,枪炮声透过薄墙传来,格外响亮。
超市的临期食品区是我的福地。半价的面包,买一送一的酸奶,我熟练地计算着保质期。收银员是个脸上长痘的姑娘,她扫条形码时,指甲油剥落的地方像地图上的小岛。
七月最热的那天,母亲打来电话。她在话筒那头说父亲腰疼的老毛病又犯了,又说邻居家的孩子考上了公务员。"你吃饭没有?"她突然问。我看着桌上已经发软的方便面,说吃过了,吃得很好。
夜晚的天台能看到城市的灯光。我数着远处写字楼的窗户,那些亮着的格子间里,想必也有人像我一样,二十二岁,口袋里揣着梦想和二十块钱。风从领口灌进来,我又想起人事主管镜片后的眼睛。
二十二岁,原来是这样的一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