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雨
雨来得突然,先是三两滴敲在窗棂上,而后便密了。对面屋瓦上的积灰吃水后显出本色,青黑青黑的。檐角的水珠起初还迟疑,后来便串成了线,直坠下来。
我靠在竹椅上,听那雨声。初时哗然一片,听久了便分出层次来。打在小贩油布伞上的是一种声音,落在梧桐叶上的又是一种声音。最妙的是雨滴坠入积水潭,叮咚作响,竟像是谁在弹一个看不见的乐器。
楼下阿婆慌慌张张地收衣服,她那件褪了色的蓝布衫淋了雨,颜色倒深了几分。几个小学生头顶书包跑过,鞋底踏在水洼里,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也不管,只顾嚷嚷着向前冲。
雨下大了,卖豆腐的老王推着车往巷口跑,车轮轧过湿漉漉的石板路,吱呀作响。车上的油布盖不住豆腐,他便脱了外套罩上去,自己倒淋了个透湿。我想喊他进屋避避,他却已经跑远了,只留下两行湿漉漉的车辙印。
雨声渐歇时,檐溜还在滴答。隔壁小夫妻又开始拌嘴,大约是女人嫌男人没在雨前收好晾晒的被褥。男人的辩解声混着滴水声,竟显出几分滑稽来。
雨终于停了。太阳从云缝里钻出来,把湿漉漉的巷子照得发亮。一只黄狗从窝里钻出来,抖了抖身上的水珠,慢悠悠地踱到积水处舔水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