倦了,可我逃避得了吗
凌晨三点半,冰箱的嗡鸣声突然停了。我盯着电脑屏幕上未完成的报表,发现玻璃窗映出的脸竟和上周在菜市场看到的脱毛鸡惊人地相似——苍白的,皱巴巴的,带着种被生活拔光了羽毛的滑稽。
上个月老陈猝死在工位上的时候,办公桌上还摊着没吃完的半块三明治。人事部当天下午就挪走了他的座位,像擦掉黑板上的粉笔字那样容易。我们偷偷拉的小群里,有人转发了水滴筹链接,有人感叹"明天和意外不知哪个先来",而主管在十分钟后@了全体成员:"项目进度照旧"。
茶水间的咖啡机又坏了。这台1998年生产的机器总在吞硬币时发出老痰卡喉般的咳喘,像极了我们部门咳了三个月还没钱看病的张会计。昨天看见她往速溶咖啡里掺止咳糖浆,褐色液体挂在杯壁上的弧线,突然让我想起小学自然课上看到的蜗牛爬行轨迹。
地铁通道里总睡着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流浪汉。他的公文包锃亮,每次经过都能照见我扭曲的倒影。有天深夜发现他在用公司发的纪念钢笔写乞讨牌,塑料板上的"重金求子"四个字力透纸背,比季度汇报时我签的签名还苍劲有力。
阳台那盆多肉到底还是死了。连续加班二十七天后,它干枯的叶片蜷曲成问号形状。物业来收垃圾时,破陶盆在桶沿磕出清脆的响,像极了我去年没领到的年终奖硬币落进募捐箱的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