舞动的,是风还是我
夏日的傍晚,我站在阳台上晾衬衫。那件蓝格子衬衫被衣架撑开,如同一面古怪的旗帜,在暮色中猎猎作响。
风来了,衬衫便激动起来。先是袖口微微颤动,继而整个下摆开始左右摇摆,最后连领子都跟着摇晃。衣架在铁丝上磨出"吱呀吱呀"的声响,像是某种抗议。我伸手想按住它,布料却从指尖滑走,带着一种倔强的生命力。
楼下传来收被单的呼喝声。三楼的老李正踮着脚扯他的条纹床单,那床单在半空中扑腾,像条被钓上岸的大鱼。老李的秃脑门上沁出汗珠,在夕阳下亮晶晶的。他每抓住一个角,另一端就挣脱开来,最后整个人都被床单裹住,活像只作茧自缚的蚕。
风突然转了向。我的衬衫"啪"地贴在胸前,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。铁丝上其他衣物都朝着反方向摆动,像一群突然接到命令的士兵。远处梧桐树的叶子翻出银白的背面,整棵树都在簌簌发抖。
晾衣绳上的麻雀惊飞而起。它们掠过摇晃的衬衫袖口,翅膀扇动的气流让衣摆又掀起新的波浪。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放的风筝,那根细线传来的挣扎力道,与此刻指尖的感受竟有几分相似。
衬衫的下摆卷起来又展开,在暮色中划出蓝色的弧线。铁丝还在"吱呀"地响,但声音渐渐弱了。风终于小下来,衣物们垂头丧气地静止不动,仿佛刚才的狂欢从未发生过。
我解开衬衫的纽扣。布料上还残留着风的形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