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
天了,风刮得紧。窗外的梧桐树早已剥得精光,枝干杈于寒空中,仿佛老人伸出的枯手。街上行人少了,偶有一二,也是缩颈疾走,像是被什么无形的手推着似的。
老张依旧每日清晨出门。他穿一件灰褐色的棉袄,那是五年前老伴在世时给他做的。棉袄有些旧了,袖口磨得发亮,但他总舍不得换。他先是在早点铺喝一碗热豆浆,然后踱到公园里去。公园的长椅上结着薄霜,他用手套拂了拂,便坐下了,一坐便是半日。
小区里的李婶这几日总抱怨暖气不热。她裹着毯子,站在物业办公室门口,声音尖利得像北风刮过电线。几个工作人员敷衍地点头,却始终没人来修。后来听说,是锅炉房的老赵病了,新来的小伙子不熟悉管路。
菜市场的菜价涨了。白菜要两块五一斤,摊主说是下雪路不好走,运费贵了。王阿姨捏着钱包,犹豫良久,终于只买了半颗。她的退休金上月又迟发了,儿子在南方打工,已经三年没回家过年。
傍晚时分,天空飘起小雪。老张从公园回来,看见楼下的小猫蜷在纸箱里,便掰了半块馒头放在它面前。小猫抬头望他一眼,眼神浑浊而警惕。
天总是这样,把一切都冻得硬邦邦的。人们说话时,口鼻喷出的白气,转瞬间就消散在灰暗的空气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