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客
记得初次见你是在校图书馆的楼梯拐角,你抱着一摞书,撞落了我手中的《野草》。你慌忙弯腰去拾,发丝垂下来,遮住了半边脸。我站着没动,只看着你头顶的发旋,像个小小的漩涡。
后来我们便熟络起来。你常坐在靠窗的那个位置,阳光穿过玻璃,在你周围镀一层毛茸茸的光晕。你读书时会无意识咬铅笔的末端,橡皮部分总是布满细密的齿痕。我借给你的那本《飞鸟集》里,至今还夹着你随手撕下的糖纸当作书签。
毕业前那个雨季,你撑着伞在校门口等我。雨水顺着伞骨滑落,在地上砸出一个个透明的小坑。"我要去南边了。"你说。伞面上的水痕映在你脸上,像未干的泪迹。我们站在伞下分食一袋糖炒栗子,栗子壳落进积水里,打着转儿漂远了。
前些天整理旧物,翻出你寄来的明信片。邮戳已经模糊,正面印着异木棉的照片,你说这种花"先开花后长叶,像一场不计后果的奔赴"。我把卡片翻过来,发现背面还有一行小字,墨色淡得几乎看不见:"有时候觉得,我们就像两片不同的叶子,被风刮到同一根树枝上,又各自飘走。"
窗外的樟树正在落叶,一片枯黄的叶子擦着玻璃坠落。我忽然想起你曾说,樟树落叶是在春天,与别的树都不同。这些年来,我竟从没注意过这件事的真实与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