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要谢谢你给的拒绝
他站在油漆剥落的铁门前,手里攥着一封皱皱巴巴的信。信纸上印着某出版社的抬头,右下角盖着个模糊的红色印章。这是第三十七封退稿信了。
邮递员老张蹬着那辆嘎吱作响的自行车经过时,照例朝他点点头。这半年来,每月初八,老张总能在信箱里摸出一封印着同一家出版社地址的信。起初是厚厚一叠,后来渐渐薄了,如今只剩一张对折的纸。
他回到屋里,把信搁在窗台上。阳光透过玻璃,将那几行打印的字照得发亮:"经编辑部讨论,您的作品暂不符合我社出版要求......"窗台上一排退稿信整整齐齐地码着,像列队的士兵。
十年前的秋天,他在旧书摊上淘到一本残缺的小说选。那天下着小雨,书页有些潮,但那些铅字像活了过来,在他眼前跳舞。回家路上,他拐进文具店,买了最便宜的稿纸和钢笔。
最初写满三页纸要花一星期。办公室的老王见他伏案疾书,总打趣说又在写情书。他不辩解,只是把稿纸折好塞进抽屉。后来老王得了癌症,临终前却问他:"那篇小说,写完没有?"
退稿信在窗台上越堆越高。他开始注意到每封信的细微差别——有的编辑会用红笔划掉"不"字,改成"暂";有的会在空白处画个小笑脸;最珍贵的那封,末尾添了句"期待您的新作"。
去年冬天特别冷。他裹着棉袄在灯下改稿,手指冻得发僵。忽然听见楼下有动静,推门看见邻居家的小子正往他门把手上挂东西——是副毛线手套,粗针大眼的,明显是生手织的。
今天这封退稿信有些特别。除了一贯的客气话,还多了张便签:"建议您将第七章重写,可考虑以老王的视角展开。"他忽然笑起来,笑得咳嗽,笑得眼泪都出来了。
他拉开抽屉,取出一沓新稿纸。钢笔吸饱墨水,在纸面上投下细长的影子。阳光照在那摞退稿信上,给每一张纸都镀了层金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