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的邻居
老张搬来这栋楼已有五年了。他住在四楼,我住三楼,上下楼时常碰面,却从未交谈过。这栋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老楼里,家家户户都保持着这种默契的疏离。
每天清晨六点十分,老张的脚步声会准时从头顶传来。皮鞋跟敲击水泥地的声响,一步一步,不紧不慢,像一座行走的时钟。我躺在床上数着:十七步到门口,停顿三十秒锁门,然后脚步声顺着楼梯渐渐消失。这已经成为我每天醒来的固定仪式。
上个月底,老张的脚步声突然消失了。起初我以为他出了远门,直到第三天看见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抬着担架下楼,才知道他突发脑溢血。楼道里飘着消毒水的气味,邻居们站在各自门口张望,彼此交换着眼神,却依然没人开口说话。
老张的阳台上,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还在。我每天上下班时总会不自觉地抬头看一眼,它的叶子黄了又绿,绿了又黄,像个固执的守望者。物业来贴过两次通知,说要把无人认领的盆栽处理掉,可那盆绿萝至今还在那里。
昨天夜里下雨,我听见水滴打在遮阳棚上的声音,忽然想起老张的脚步声。这座城里,每天都有无数这样的声音消失,就像雨滴落进大海,激不起半点涟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