边缘人
小城的黄昏总是来得早。刚过四点,阳光便已疲软,斜斜地戳在水泥墙上,将人影拉得老长。
老张蹲在巷口的石墩上,指间夹着半截烟。烟灰积了很长,终于不堪重负地跌落,碎在地上。他时常这样,一蹲就是几个钟头,看街上的行人匆匆来去,却从不与任何人有目光相接。人们也习惯性地绕过他,仿佛他是墙角的一丛杂草。
菜市场的老王还记得老张年轻时是个爱说笑的,不知从何时起,话越来越少。后来工厂裁员,第一批名单里就有他。领补偿金那天,老王看见他在财务室门口徘徊,手里捏着几张纸,像捏着自己的命。
"老张,最近怎么样?"老王偶尔会招呼一声。"还成。"老张应着,眼睛却盯着地上一块翘起的砖。
他的房子在城西的老旧小区,楼梯间贴满了通下水道的小广告。三楼右手边的铁门漆皮剥落,门框上还留着去年春节时的福字残骸。居委会的人来过几次,说要登记失业人员信息,他总说在外头打零工。
深秋的清晨,环卫工在巷子尽头的垃圾箱旁发现了他。身体已经僵硬,手里还攥着半包没抽完的烟。派出所的人翻遍他的衣兜,只找出一张泛黄的工厂门禁卡。
葬礼是社区出面办的。稀稀拉拉来了几个人,大多是和他一样年纪的下岗工人。他们站在墓前,沉默地抽完一支烟,然后各自散去。
风卷起几片枯叶,掠过新立的墓碑。碑上除了名字和生卒年月,再无他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