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茶馆里的午后
木门轴发出熟悉的吱呀声,王伯撩开蓝布门帘时,柜台上那台老式收音机正唱着《武家坡》。三张掉漆的八仙桌边,穿灰布衫的老赵捏着茶盖轻刮杯沿,茶叶在黄褐色的水里慢慢沉底。
"老规矩?"系着围裙的老板娘从蜂窝煤炉子前抬头,铁壶嘴正突突冒着白气。王伯没应声,只把掉瓷的搪瓷缸往柜台上一搁,缸底还留着去年摔出的月牙形裂纹。里屋电视机在播抗战剧,炮火声混着茶客们"将军!"的喊声,穿堂风把墙上的日历吹得哗啦响,停在1998年那页。
穿校服的少年缩在角落刷手机,突然被邻桌弹过来的瓜子壳惊动。戴绒线帽的刘爷子眯起眼睛:"后生,你这手机能放《沙家浜》不?"少年讪笑着摇头,老头们哄笑起来,露出参差的牙。
屋檐下的冰棱滴滴答答化水,门帘突然被掀开,快递员裹着寒气喊:"3号桌老赵!闺女给你寄的血糖仪!"满屋人"哟——"地起哄,老赵红着耳根拆包裹,塑料纸的脆响惊醒了条凳上打盹的虎斑猫。
老板娘往王伯缸里续水时,茶叶在漩涡里打了几个转,像极了柜台玻璃罐里那些陈皮梅子——都是同一批进的货,八年了还没卖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