寻常日子里的声响
天还蒙蒙亮的时候,楼下豆浆铺的铁闸门便"哗啦啦"地响起来。这声响总把我从浅眠中拽出,却也并不恼人。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汉子,青白脸色,皱纹间时常夹些风霜的痕迹。他每日四更天就起来磨豆子,石磨转动的"咕噜"声透过地板缝隙钻上来,倒像是某种安神的韵律。
巷口的修车铺也早早开了张。王师傅蹲在他的三轮车旁,扳手与铁器碰撞出清脆的响。他修车时总哼些不成调的小曲,混着隔壁幼儿园早操的音乐声,竟也意外地和谐。有次我见他对着辆老式自行车发呆,车筐里还搁着半包没吃完的瓜子。
中午时分,各家厨房便奏起交响。菜刀与砧板的碰撞,热油遇水的"刺啦"声,还有不知谁家高压锅的"呲呲"排气。三楼的老太太常在此时推开窗户,把淘米水泼到楼下的梧桐树根上,水滴穿过树叶的沙沙声,倒像是场微型雨。
暮色四合时,巷子里的声响便换了主角。放学归来的孩童把书包拍得啪啪响,他们的笑声脆生生地划过黄昏。卖桂花糕的小贩摇着铜铃由远及近,那铃声在渐暗的天色里格外清亮。偶尔有野猫为争地盘打架,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,转眼又归于平静。
这些声响日日重复,竟成了生活最忠实的注脚。人们常说市井喧嚣,却不知正是这些零碎声响,将彼此素不相识的日子,悄悄缝合成了一张温暖的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