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十岁的女人
她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,指尖轻轻抹开眼角的水珠,发现那里多了一道细纹。夜里孩子的哭闹让她睡眠不足,眼睑微微发青。三十岁的早晨,她总是先确认家人的需求,再考虑自己。冰箱里塞满了丈夫爱喝的啤酒和女儿要吃的奶酪棒,唯独没有她上个月想尝的杨梅。
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叫她“姐”,她愣了愣,才想起自己确实比对方大了整整十岁。午休时翻朋友圈,大学同学在晒马尔代夫的比基尼照,她低头看看自己衬衫第二颗纽扣处沾着的奶粉渍,用湿纸巾默默擦掉。母亲打电话来,絮叨着二胎政策和邻居家的儿媳,她望着桌上堆积的报表,嗯嗯地应着,像应付一场考试。
也有忽然清醒的时刻。某个加班晚归的夜里,她在便利店买关东煮,热汤的白雾扑在脸上。玻璃映出她的影子——短发,褪色的牛仔外套,目光安静得像深夜的湖。她想起二十岁时穿着吊带裙在音乐节尖叫的自己,忽然笑了。现在的她能把摔跤的孩子哄得不哭,能修好松动的抽屉轨道,能在婆婆的刁难里保持微笑。这些本事,当年的女孩大概会撇嘴说“无聊”吧。
三十岁的女人,像一棵进入丰果期的树。枝叶要伸展得足够宽广,荫蔽树下的人;根须却暗自往更黑暗处扎去,寻找属于自己的养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