纯粹之爱
世间所谓感情,大抵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。张三喜欢李四,无非是李四的容貌尚可,家资亦丰;李四垂青张三,也不过因张三职位不低,前途有望。两下里算计停当,便"相爱"了。这爱里究竟有几分真?怕是连当事人自己也不甚了了罢。
我见过一对老夫妇,男人瘫了半边身子,女人每日搀着他沿河岸挪步。男人口齿不清,女人却总听得明白;男人一步三摇,女人却极有耐心。旁人问及,女人只道:"年轻时他待我好。"这话极简单,却道出了真谛。纯粹的感情,原不必有许多花巧,不过是"你待我好,我便待你好"罢了。
而今之人却不然。相亲之时,先问房车,次问薪资,再问家世。若有一项不合意,便"无缘分"了。这哪里是寻伴侣,分明是买卖货物。更可笑的是,有些人竟将"条件"二字挂在嘴边,以为这便是现代人的精明。殊不知,感情一旦称斤论两,便已死了大半。
男女之事如此,朋友之交亦然。酒肉朋友多,患难之交少。人得意时,宾客盈门;一朝失势,门可罗雀。这般世态,古来如此,于今为烈。我曾见一人,平日交游广阔,及至病重,床头竟无一人探望。后来才知,他那些朋友,不过是看他有些权势,才趋奉罢了。
纯粹的喜欢一个人,其实不难。小孩子最懂此道,喜欢便亲近,不喜便远离,全无功利之心。人长大了,心却复杂了,总要在感情里掺些别的东西。或是金钱,或是地位,或是别的什么。于是感情便不纯粹了,变味了。
感情一纯粹,便显出一种笨拙来。不会甜言蜜语,不会欲擒故纵,只是实实在在地对人好。这种笨拙,却是最珍贵的。可惜世人多不喜欢笨拙,偏爱那些花巧手段。到头来,得着的也不过是些花巧的感情,经不起风浪。
纯粹的感情,像一碗白水,无甚滋味,却能解真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