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痒
老周发现自己的右手食指最近总在发痒。不是皮肤病的痒,是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痒,像有只蚂蚁在血管里爬。他试过用左手使劲掐,指甲陷进肉里掐出个月牙形的印子,可那痒反而更猖狂了。
麻将馆的绿呢桌布上,他的食指正抽搐般敲打。今天手气邪门,连着四把自摸,赢来的红钞票在抽屉里沙沙响。对门李会计的秃脑门渗着油汗:"老周这手指开过光吧?"牌友们哄笑时,老周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厂里按冲床,那根食指差点被轧成两截。
深夜的急诊室亮得刺眼。老周盯着女儿打点滴的手——细白的手背上爬着青色血管,针头插进去时,他的食指猛地抽动。护士转头问:"叔您帕金森?"点滴瓶里的液体一滴、两滴,他的食指在膝盖上模仿着这个节奏。
储蓄所的玻璃柜台冰着他的指关节。工作人员把养老金递出来时,老周的食指突然跳起来,在计数器上连按六下"0"。穿制服的小姑娘皱眉:"大爷,密码盘会发声的。"
现在他蹲在花坛边上,食指在泥土里划拉。蚂蚁从划开的裂缝里逃出来,他追着划,划着划着就划出了厂房的轮廓。退休办发的那支钢笔硌在胸口,笔帽顶着心窝,像当年车间主任的圆珠笔戳他胸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