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起者
天还黑着,老张已经醒了。他睁着眼,并不即刻起身,只听着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。闹钟还没响,但多年的习惯已经使他的身体比机械更准时。老张摸索着枕边的眼镜,戴上,世界便清晰起来。
五点二十分,他轻手轻脚地离开床铺,生怕惊动尚在梦中的妻子。厨房的灯被按亮,昏黄的光填满了狭小的空间。老张从橱柜里取出茶叶罐,捏一小撮茶叶放进搪瓷杯,热水冲下,茶叶便上下翻腾起来。他盯着看了一会,仿佛那茶叶的舞动是什么了不起的表演。
洗漱完毕,老张坐在餐桌前,啜饮着渐凉的茶。窗外仍是黑魆魆的,但东方已隐约透出一线灰白。他摊开昨日未看完的报纸,手指在纸面上摩挲,发出细微的沙沙声。楼上传来小孩的哭声,接着是大人含混的安抚声,老张抬头望了望天花板,又低头继续读报。
六点整,老张穿上外套,推着那辆老旧的自行车出了门。清晨的空气清冽,吸进肺里,令人精神一振。路上几乎没有人,只有几个同样早起的老人,在公园里缓缓打着太极拳。老张向他们点点头,算是打过招呼。车轮碾过路面,发出规律的声响,老张想起了年轻时的工厂,机器也是这般有节奏地轰鸣。
早点铺的老板认得老张,见他来了,便笑着问:"还是老样子?"老张嗯了一声,接过油条和豆浆,在塑料凳上坐下。这时天已大亮,街上行人渐多,脚步声、说话声、车铃声交织在一起,城市醒了。
老张喝完最后一口豆浆,抹了抹嘴,起身推车离去。他知道,再过一小时,那些年轻人会匆匆忙忙地冲出家门,嘴里叼着面包,追赶即将离站的公交车。而那时的他,已经坐在办公桌前,泡好了第二杯茶。
早起的人,总是能看见城市苏醒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