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春来
巷口的老杨树还裸着枝丫时,王婶已经开始晾晒棉被了。竹竿架在两只条凳上,被褥铺开的瞬间扬起细小的尘埃,在斜射的阳光里浮沉。她总说:"晒过的被子有太阳味,等倒春寒过去就能收起来了。"
菜场角落的春笋已经卖了三茬。最早的那批要价三十五块一斤,表皮还沾着黄泥。张老头蹲在塑料筐后面,呵出的白气在镜片上结霜:"再等半个月,价钱就能掉一半。"他的棉鞋头磨破了,露出灰白的棉花,像 premature 的蒲公英。
李老师给教室窗台上的绿萝换了水。玻璃瓶壁上黏着去年的水垢,她用小拇指指甲刮了刮,没刮掉。孩子们在黑板报角落画了歪扭的迎春花,黄色粉笔末簌簌地落在大理石窗台上。最调皮的那个男生偷偷在花盆里埋了粒苹果种子,他说:"等它发芽的时候,操场边的玉兰就该开了。"
邮局后面的流浪猫生了三只崽子。它们挤在快递纸箱做的窝里,纸箱内侧的胶带印着"易碎品"的红字。母猫趴在废报纸上,报纸头条是关于气候异常的报道。清洁工老周每天多带半根火腿肠,他说等小猫能跑跳了,就找人领养。
十字路口的梧桐树影每天向东偏一点。修车铺的吴师傅在油腻的日历上画红圈,雨水那天被机油晕开成紫红色。他的关节炎又犯了,但工具箱最底层压着崭新的风筝线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