寂寞年华落笔成殇
老张的钢笔又漏墨了。蓝黑色的污渍在稿纸上洇开,像极了去年冬天他在医院走廊里看见的,那件被药水染花的旧棉袄。他摘下老花镜,在晨光里眯起眼,发现笔尖早已磨出了斜斜的弧度——这支英雄牌钢笔,陪他写了三十七年职工宿舍的维修记录。
菜场收摊的喇叭声从窗外飘进来。他忽然想起该去买块豆腐,妻子临终前总念叨西头李婶家的卤水豆腐。抽屉里躺着三本装订好的手稿,纸页泛黄处有烟灰烫出的焦痕。去年出版社编辑说现在流行电子投稿,他握着话筒的手心出了汗,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声,像在给什么判刑。
巷子口的银杏叶黄了又落。老张习惯在下午四点打开电视,让新闻主持人的声音填满空荡荡的客厅。有时他会对着茶几上的玻璃杯说话,杯底沉着两片安眠药,在夕阳里泛着微光。上周社区普查的姑娘看见他桌上的稿纸,惊讶地问:"您还写日记呀?"老张笑了笑,没告诉她那些字句里藏着的,是整整一代人锈迹斑斑的青春。
墨水瓶见底那天,居委会送来了智能手环。他戴着它躺在床上,听见电子脉搏声像极了年轻时工厂广播里的节拍器。午夜醒来,发现手环不知何时滑落在稿纸上,幽蓝的光正照亮那句未写完的话:"我们以为时间是最好的墨水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