花如梦
巷口的石缝里,又钻出几株彼岸花。血红的,细长的花瓣向后蜷曲,犹如伸出的手指,要抓住什么却终究落空。我每次路过,总不免多看几眼,看它们在风中微微颤动,显出几分孤傲的神气。
老张的杂货铺门口也有一丛。他向来不管这些,任其自生自灭。那花偏生得好,一年比一年茂盛。昨日黄昏,我见老张蹲在那里,出神地盯着一朵半开的花。
"看什么呢?"我问。
他抬头笑笑:"这花,开得真像梦。"
老张的妻子走了有五年了。听说是病,走得很急。他向来不提这事,旁人自然也不便问。只是偶尔见他对着那丛花发愣,眼神虚虚的,仿佛透过花在看些别的什么。
花名彼岸,据说是开在黄泉路上的。我想,人死了未必真能见着这花,活着的人倒常拿它寄托哀思。花开花落,从不为人停留,偏有人要赋予它这许多意义。
隔壁的王婶总是嫌那花不吉利,几次要拔掉,老张却拦着不让。他照例每日开铺,理货,算账,与客人说笑,看不出什么异样。只有那花知道,他在黄昏时分如何与沉默相对。
昨日下雨,花瓣被打落了不少,红艳艳地粘在湿漉漉的地上。老张弯腰拾起一片,在指间捻了捻,便成了淡淡的红痕。他望着自己的手指,忽然说:"人这一辈子,跟这花似的,看着轰轰烈烈,其实轻轻一碰就没了。"
我想说些什么,终究无言。那丛花在雨中轻轻摇晃,像是在点头,又像是在摇头。
,梦如花。到底是谁梦见谁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