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忆里的三夏大忙
蝉声初起时,村里便骚动起来。先是麦子黄了梢,接着是稻秧要插。太阳白花花地照着,男人们早早地掮着镰刀下地,女人们则在灶间蒸好馍馍,用竹篮盛了,提到田头去。
老赵家的麦田在村东头。他弓着腰,左手拢住麦秆,右手镰刀一划,麦子便齐齐倒下。汗珠从他黝黑的额头上滚下来,砸在干燥的土里,立刻不见了踪影。他的女人跟在后面捆麦,粗糙的手掌被麦芒扎得通红。
打麦场上,脱粒机日夜不停地吼着。金黄的麦粒从机器嘴里吐出来,堆成小山。孩子们光着脚在麦堆上蹦跳,被大人呵斥了也不肯下来。麦芒钻进衣领,刺得浑身发痒,可谁也顾不得挠。
秧田里又是另一番景象。赤脚踩进凉丝丝的水田,弯腰插秧时,能看见自己的脸映在水面上。蚂蟥悄没声地附上小腿,起初不觉,待到腿上淌下血线,才知道被咬了。老李头有经验,摘片田埂上的旱烟叶,揉碎了敷在伤口上,血便止住了。
傍晚时分,村里飘起炊烟。累了一天的农人坐在门槛上,就着腌萝卜喝稀饭。小孩子们困得东倒西歪,嘴里还含着半块馍。夜风掠过麦茬地,发出沙沙的声响,像是土地在叹气。
月亮上来时,晒谷场上还有人在翻谷子。他们知道,这忙不过三夏,可这三夏,却是一年里最长的日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