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站
上的人群像是一群被驱赶的鸭子,忽而聚拢,忽而散开。王君站在月台边缘,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车票,青白的指节凸出着。
"东西都带齐了?"女人问。她穿着件半旧的蓝布衫,头发胡乱地挽在脑后。
王君点点头。他的目光越过女人的肩膀,落在远处一株枯树上。树杈间有个破败的鸟巢,在风中摇晃。
"到了那边,记得来信。"女人又说,声音比方才低了些。
"嗯。"
铁轨开始震颤,火车拖着长长的汽笛声进站。人群立刻骚动起来,扛着行李的挑夫横冲直撞,有个穿皮鞋的商人被踩了脚,正破口大骂。
王君突然抓住女人的手。那手粗糙得很,掌心里有几处硬茧。他嘴唇动了动,却什么也没说出口。
火车喷着白汽停下了。车门一开,人流便如溃堤之水,涌进涌出。王君被人群推搡着上了车,回头时,只见女人踮着脚,蓝布衫在灰色的人潮中时隐时现。
车厢里的气味很复杂,汗臭、烟味、还有不知从哪儿飘来的廉价香水味。王君找到自己的座位,是个靠窗的位置。窗外,女人仍站在原地,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灰白的手帕,在空中无力地摆动。
火车猛地一抖,开动了。王君看见女人的嘴在动,大概是在喊什么,但被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淹没了。那株枯树渐渐向后退去,鸟巢终于支撑不住,散落下来,几根枯枝砸在月台上,无人注意。
坐在对面的一个胖子正在剥橘子,汁水溅到了王君的裤子上。胖子嘿嘿笑着,递来一瓣橘子。王君摇摇头,转头看向窗外。
田野已经取代了站台,绿得刺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