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那一刻,我吻了她
车站的灯光总是不甚明亮,大约是省电的缘故。灯下人影幢幢,每张脸都浮着一层青白,活似被水泡过的馒头。
她站在第七根柱子旁,数着地上的瓷砖。三……数到第七块时,鞋尖便在上面轻轻一蹭。这习惯我早已知晓,却从不点破。她今天穿一件灰蓝的薄外套,发梢微微翘起,大约是早晨洗过后未及吹干便匆匆出门了。
"票取好了。"我将两张纸片递过去,她接时指尖擦过我的手背,像一片羽毛落下又飞走。
进站的人流开始蠕动,我们被人推着向前走。她的肩膀不时碰着我的臂膀,每一次接触都使我心跳加速。在拐角处,有个莽撞的旅人撞了她一下,我下意识伸手扶住她的腰。那一瞬间,她的体温透过布料传到我掌心,烫得我几乎要缩回手去。
"谢谢。"她低声道,却没有立即挣开。
我们就这样停在通道中央,身后的人流自动分开,像避开礁石的河水。她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,嘴唇微微张着,似乎要说什么。我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味道,混着一点汗味,并不难闻。
——这念头来得突然。我只需再低一低头,就能碰触到那两片略显干燥的嘴唇。她的呼吸已经拂在我脸上,温热而潮湿。
但广播响了,催促着前往南京的旅客赶快上车。她如梦初醒般退后半步,我的手臂顿时空落落的,只剩一缕余温。
"走吧。"她转身汇入人流,背影单薄得像一张纸。我跟着走,忽然想起口袋里还装着没来得及送出的润唇膏。
下次吧,我对自己说。可人生哪有那么多下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