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眠的夜晚
凌晨三点十七分,空调外机滴水声第三次改变节奏的时候,我意识到今晚的睡眠已经彻底碎裂。
老张翻了个身,弹簧床垫发出病恹恹的呻吟。他摸出枕头下的手机,荧光在黑暗里割出一道惨白的伤口。这个动作他重复了七次,每次间隔大约二十三分钟。窗帘缝隙漏进来的路灯像融化的黄油,在掉漆的窗台上积了黏糊糊的一滩。
楼下便利店自动门"叮咚"响过四次。第三次时我听见易拉罐滚动的声响,某个铝制空罐正沿着马路牙子磕磕绊绊地旅行。冰箱突然启动的嗡鸣里,想起母亲说过老式冰箱压缩机的声音像在叹气。此刻它确实在叹第十二口气,带着老年人骨节摩擦的咯吱声。
天快亮时,早班公交碾过减速带的闷响从两条街外传来。第一只麻雀撞上玻璃的瞬间,我数清了天花板裂缝的分叉——十七条主脉,像棵倒长的枯树。床头柜上的电子钟由蓝转绿,五点四十六分,空调滴水声突然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