蜗居
"房"这个字,在字典里原不过是"户"下一"方"土罢了,然而在人的生活中,却成了千斤重的担子,压得人喘不过气来。
我住在城东一隅,租的是老式公寓,六叠大小,月租两千五。房东姓朱,胖脸上时常挂着笑,每月初一定来收租,分毫不差。屋内陈设极简,一床一桌一椅而已,窗子朝北,冬日里难得有几缕阳光造访。
楼下住着王先生一家三口。王先生在保险公司做事,每日早出晚归;妻子在家带孩子,偶尔做些手工活贴补家用。他们租的是两居室,比我的略大些,月租却要四千多。常见王太太在楼道里与邻居诉苦,说房租又涨了,丈夫的工资却不见长。
对门住着个年轻人,二十出头的样子,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程序员。他总说等攒够了首付就买房,可攒了三年,首付的标准又提高了。他苦笑着对我说:"房价跑得比我的工资快多了。"
前些日子,小区里搬来了一对老夫妇,住在车库改的屋子里。车库不足十平米,阴暗潮湿,租金却要一千八。老伯说,他们原本的房子给儿子结婚用了,老两口就出来租房住。"总得让小的有个窝吧。"老伯说这话时,脸上的皱纹更深了。
这城里的人,不是在为房子奔波,就是在为房子发愁。有的像蚂蚁搬家,一点点攒首付;有的像陀螺打转,每月为房租忙活;还有的索性做了蜗牛,背着自己的壳慢慢爬。
我想,人这一生,大约就是在找一个安身之处罢。只是这"方"土,不知何时竟变得如此金贵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