寻常日子里的光
晨光透过半旧的蓝布窗帘渗进来,在水泥地上投下一格格的光影。老王睁开眼,听到窗外垃圾车播放的"兰花草"已经响到了第三遍。他并不立即起身,只是望着天花板上雨水洇开的黄褐色印记,那形状颇像去年孙子用蜡笔画的小狗。
菜市场的早市总在六点半达到喧嚣的顶点。老周蹲在自己的菜摊后面,用指甲刮着莴笋表面的泥点。穿睡衣的女人蹲下来掐菜心,指甲缝里沾着翠绿的汁液。"便宜两毛吧",这句话她每天要说七八次,像某种固定的仪式。老周不作声,只把秤杆往她眼前偏了偏。
中学教师李敏在讲台上发现第三排的张小又睡着了。阳光斜照在男孩蓬乱的发旋上,能看见头皮上结着淡黄色的痂。粉笔灰在光束里浮沉,她想起抽屉里还有半袋没批改的作文本。教室后墙的挂钟秒针走着,突然卡住似的抖了两下。
傍晚的公交车站,穿西装的年轻人盯着手机屏幕笑出了声。他身后卖烤红薯的老汉正用火钳翻动炉膛,焦糖味的白烟飘到站牌上"创建文明城市"的标语旁边。两个初中生互相踢着石子,书包侧袋里的可乐罐跟着晃荡作响。
路灯亮起来时,弄堂口的象棋摊已经摆开了。观战的人把自行车支在身后,车筐里装着蔫了的芹菜。老郑摸出个将军,棋子磕在胶合板棋盘上,惊飞了旁边啄食的麻雀。二楼窗户突然传出婴儿啼哭,接着是拖鞋拍打水泥地的声响。
这些零碎的片段从不要拼成什么完整图案,它们只是存在着,如同墙角不知名的野花,在混凝土缝隙里完成自己的开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