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下牛肉面
我蹲在楼梯口吃面,塑料碗沿上沾着两片香菜。牛肉切得薄,灯光底下能透光,拢共三片,我用筷子拨来拨去,像数存款似的舍不得咽。
二楼那对小夫妻又在吵架,女人声音尖得像指甲刮瓷砖:“当初瞎了眼才跟你!”男人闷着嗓子回一句什么,接着是玻璃杯砸地的脆响。我嗦了一口面汤,想起上个月她视频时新做的美甲,水钻亮闪闪的,衬得我这头的节能灯越发灰黄。
面汤见底时,手机在兜里震。是她发来的消息,说同事去北欧玩了,照片里的雪地白得晃眼。我拍下空碗想回句“刚吃完大餐”,手指头悬在发送键上,又把碗边那点油渍擦了擦。最后发过去的是昨天加班时拍的夜景,二十五层的写字楼,灯火通明得像座水晶塔——其实我工位在消防通道旁边的储物间。
老板娘来收碗,问我是不是还加个蛋。我摇摇头,摸出三枚硬币排在桌上。钢镚儿撞出清脆的响,和楼上摔门的声音混在一起。
走出面馆时,我扯平衬衫后背的褶子。这件打折买的纯棉衬衣,领子已经有点垮了,但视频时只露上半身,足够体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