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离
我站在月台上,火车即将开动。伊的手提箱已经放好,人也坐定了,只消等那汽笛一叫,便从此分别。伊的面色苍白,眼睛却亮得出奇,大约是泪水漾着的缘故罢。
"真的非走不可么?"我第三次这样问。
伊不答,只将头转向窗外,看那些送行的人们如何作别。有的相拥而泣,有的絮絮叨叨,还有的只是木然立着,好似两截枯木。
我明知这问题是多余的。伊的家里已经安排好了,对方的家世、财产、样貌,都经媒人说得天花乱坠。伊的父亲撂下话来:若不同意,便当没生这个女儿。伊挣扎了两个月,终于还是屈服了。
"你会写信来么?"我又问。
伊回过头来,嘴角扯出一个笑影:"写了又如何?"声音极轻,却像一把小刀,直戳进我心里。
铁轨开始震颤,汽笛声刺破空气。伊的嘴唇动了动,似乎想说什么,终究没有出声。火车缓缓移动,伊的脸渐渐远去,终于混入一片模糊的人影中。
我站在原处,看那火车变成一个小黑点,最后完全消失。站台上的人早已散去,只剩下几个小贩在叫卖。一个卖报童子跑过来,问我可要今天的报纸。我摇摇头,他便又跑开了。
我并非不愿留伊,伊也并非愿意走。然而世间的事,往往如此。我们不过是照着别人写好的剧本,扮演各自的角色罢了。
回家的路上,我买了一包伊最爱吃的桂花糖。糖很甜,却甜得有些发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