飞逝的时光
洗面台的镜子里,下巴上几根白须不知何时钻了出来,记得昨日刮脸时,它们分明是不在那里的。我凑近细看,窗外的晨光斜斜地切进来,竟照得那几根白丝微微发亮,颇有些耀武扬威的意思。
书桌上的台历已经三个月没有翻过了。最后一次撕下的纸页还停留在春日,而今窗外蝉鸣正盛,暑气蒸腾。记得小时候,日子是一页一页数着过的,现在倒好,整本台历粘在一起,日子便从指缝里成摞地溜走。
昨夜整理旧物,翻出一沓火车票。最早的一张是去南京的,票价才四元六角,纸质发脆,字迹却还清晰。后来的票子渐渐变成蓝色磁卡,再后来便只在手机里留存。时光流逝,连凭证也变了模样。
前些天在街头遇见老张,他先认出我来。我细看这位"老"张,竟要辨认许久——他头顶已秃了大半,眼角皱纹横生,全然不是记忆中那个能一气喝下半斤白酒的壮实汉子。寒暄间得知他儿子都上了大学,而我分明还记得那孩子抱在怀里咿呀学语的样子。
茶几下压着的老照片有些泛黄,二十年前的全家福里,父亲头发乌黑,母亲眼角尚无皱纹。如今一个坟头青草已三尺,一个走路需拄拐杖。时光如贼,窃走了黑发,窃走了健步,最后连人也窃了去。
阳台上那盆茉莉又开了,记得买它时女儿刚上小学,如今她大学将毕业。花开一回,人便老去一岁。时光从不言语,却用花开花落丈量生命。